光陰似箭,日月如梭,一晃我已到了髦耋之年。歲月的痕跡大多已消散得差不多了。唯有70年前那驚駭?shù)囊黄�,讓我終生難以忘懷;至今還在心中悸動…… 1941年4月初,我出生在沙河口火車站附近的一個工人家庭。父親是海港的“卯子工”(卯時上班的裝卸工人、俗稱“苦力”),母親織漁網(wǎng)。我出生在一間簡陋的小平房里。小平房坐落在一個小山坡上。只要出門,走過兩條泥濘的小街,就可以看到沙河口火車站的全貌。同火車站平行的北面就是有軌電車站,現(xiàn)在早已拆除了。小的時候,我經(jīng)常站在高坡上,俯看沙河口火車站,站里站外都看得清清楚楚。特別是那噴著蒸氣的火車進進出出,上下車的人們來來往往,我就感到很有趣,很快樂。因為,那時家家都窮得要命,孩子們沒有什么快樂的事情�?椿疖嚲褪俏倚r候的唯一快樂了。特別是站在高高的坡上往下看,那更是愜意得很。
1945年大連(那時稱“旅大”)“光復(fù)”前后,日本人都跑了。工廠倒閉,商店關(guān)門。父親沒有了活兒做,全家僅靠母親編織漁網(wǎng)勉強糊口,生活陷入了極度的困苦之中�!鞍艘晃濉币院螅毡竟碜油督盗�,聽說蘇聯(lián)紅軍要打過來了。東北已經(jīng)解放,馬上就要進攻旅大了。老百姓心里也高興不起來,對未來的生活到底會是咋樣,心中還是七上八下。因為我當(dāng)時只有六虛歲,父母又沒有文化,對于坊間流傳的那些話,也不知道哪些是好的,哪些是謠言?就這樣,每天都煎熬在風(fēng)雨飄搖當(dāng)中。
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,小屋前的那棵高大的槐樹。樹高高過屋脊,樹干有一人合抱那么粗。雖然樹形不是太好看,但是,枝葉繁茂,槐花也開得極其盛旺,一嘟嚕一嘟嚕的,花香沁人心脾。可是現(xiàn)在,早就過了槐花的花期。它像一把利劍直刺天空,顯得那么孤獨和惆悵。此時,我的心情一時也不好受。于是,我只好信步來到我最喜歡待的地方,就是屋外的那個小山坡。父母和鄰居的話在我耳邊回響:“小孩子不要隨便到外面去,外面很亂,有危險。小鬼子都瘋了,見到中國人就報復(fù)�!笨晌矣謺侥睦锶ツ�?周圍都死一般的寂靜,街上沒有人,連平常總是跟在人后面的流浪狗,也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了。沙河口火車站,平時,還算是很熱鬧的。上車下車,熙來攘往;可今天,一切都歸入寂靜,死一般的寂靜。這就是暴風(fēng)雨來臨之前的沉寂嗎?我不知道。
突然,我發(fā)現(xiàn)一列火車從遠處開了過來,是由西向東徐徐開過來的。這是一列貨物列車,黑鉛色的車廂,我們習(xí)慣叫它“鐵皮悶罐”。實際上,在鐵路上運行的車輛有許多種。因為我們在這里呆久了,對于車廂的式樣和顏色大都了如指掌。有旅客上下的車廂是綠色的,我們稱它為“草皮飛”,或者是“綠皮車”,它的運行有嚴(yán)格的時間表;而運送貨物的車廂,就是這種黑黢黢的鐵皮車。運送的貨物價值較高,就使用這種“悶罐車”;而運送一般的貨物,那就用“敞篷車”;當(dāng)然還有工作車、醫(yī)療車、緊急救護車、導(dǎo)向車等等。
而今天開過來的這列貨車,卻不是由噴著蒸氣的火車頭拖帶著開過來的;而是前車變后車,后車變前車。由車廂在前面開路,速度很慢地在鐵道上爬著前行。到達沙河口火車站時,就慢慢地停了下來;而它的火車頭還在很遠的后方。在悶罐車的中間,還拖帶了許多平板車廂,上面停放著好大好大的運輸汽車和坦克車。有的還用帆布嚴(yán)嚴(yán)地遮蓋著,外人根本看不出來里面是什么東西;只有坦克車沒有被遮蓋,坦克車上的主炮還在向四處搖動,好像隨時準(zhǔn)備開炮戰(zhàn)斗似的。我當(dāng)時可是看傻了、看呆了;不知眼前發(fā)生的這一幕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。
然而,下面發(fā)生的一切讓我更加目瞪口呆:只見第一輛車廂的鐵門“吱嘎嘎”地打開了,我似乎聽到了重金屬磨擦?xí)r的聲音。從里面蹦下來一個人。他高高的個子,戴著錚亮錚亮的頭盔,穿著土黃色的大衣,肩上斜挎著一個帆布包,手里端著一只圓盤沖鋒槍,腳上蹬著大皮靴,顯然這是一位蘇聯(lián)士兵。因為距離稍稍有點遠,我看不清他長得是什么樣子,可是鼻子很高,這一點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在他的身后,又緊急地跳下來更多的士兵,他們很快地排成了“扇形”,警惕地觀察著周圍,好像是看看周圍是不是有敵人?當(dāng)發(fā)現(xiàn)一切都很安靜以后,他們也都放松了下來。隨后,我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,哇啦哇啦的,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;但是顯然看得出來,他們表現(xiàn)出極高的性致,還用雙手在空中比劃著,隨即也都把手中的沖鋒槍斜挎在肩上。好像還有一個當(dāng)官的模樣的人,很快地集合起隊伍,要向車站外開拔。
這時,我可是不敢再往下看了,拔腿就往家里跑。媽媽聽說了,立即把我包進了棉被里,象是會有人把我搶走似的。當(dāng)晚,我們一家人,同其它的人家一樣,都生活在難言的困擾之中。但是,第二天、第三天,以后的許多天,什么事情也沒有發(fā)生。我也再沒有看到過蘇聯(lián)紅軍。老百姓可在流傳著“老毛子下地了”之類的話語�!袄厦印笔钱�(dāng)時不知真相的大連人對蘇聯(lián)紅軍的鄙稱。所謂的“下地了”,也就是我看到的情況。直到不久以后發(fā)生的一件事,這才讓大連人改變了對蘇聯(lián)紅軍的看法。
事情是這樣的:剛剛“光復(fù)”不久,大連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。由于封鎖的原故,人們?nèi)背陨俅�,吃樹皮挖野菜也難以度日;再加上立馬就要進入嚴(yán)寒的冬季,整個城市浸漬在一片驚恐和慌亂的氣氛之中。忽然有一天,傳來一個好消息,說“老毛子”從西伯利亞運來不少土豆,是分給大連人吃的。于是,我父親和他的幾個工友,找來一個小推車,到黑嘴子碼頭拉了一些。據(jù)我父親說,當(dāng)時到這里來拉土豆的人“老鼻子了”,大連俗語就是“好多好多”的意思。當(dāng)年,大連人也就是靠吃這些土豆度過了剛剛“光復(fù)”的1945年,那個嚴(yán)寒難熬的冬天。我吃過那個土豆,是凍的,很難吃,但總比沒吃的強吧。這時,人們不再稱“老毛子”了,而改稱“蘇聯(lián)老大哥”了
直到后來過了好多年,我們家搬到了寺兒溝,我才在附近的兵營里看到蘇聯(lián)士兵。他們對我們中國小孩很好,經(jīng)常給我們吃“黑列巴”(一種蘇聯(lián)的面包食品),還有牛油等。有時,他們的大粥鍋里,要是還有剩余,就會盛一些給我們中國小孩。喝過“伏特加”(一種俄羅斯烈性白酒)的蘇聯(lián)士兵,還會拉起手風(fēng)琴,唱起我們什么也不懂的歌曲,跳起來他們叫做“水兵舞”的一種舞蹈。到了1955年5月25日,蘇聯(lián)紅軍返回祖國的時候,我們還到斯大林廣場(現(xiàn)在叫人民廣場)歡送過他們。我和同學(xué)們,也都不自覺地流下過惜別的眼淚。
后來,我從資料中得知,我看到的這列蘇聯(lián)士兵的列車,開進大連的準(zhǔn)確日期是1945年8月22日的上午;我看到的蘇聯(lián)士兵,隸屬于蘇聯(lián)紅軍近衛(wèi)軍第六坦克集團軍;同日,另一部分紅軍在周水子機場降落。至此,標(biāo)志大連從日本侵略者的鐵蹄下解放。而正式宣告大連“光復(fù)”的準(zhǔn)確日期定格在公元1945年9月3日。
這正是:70年光陰瞬間過,難忘驚魂那一瞥。
蘇聯(lián)紅軍有功勞,幫我趕走侵略者。
東方病獅今已醒,改革開放結(jié)碩果。
黨中央的政策好,管黨治貪經(jīng)濟活。
人民滿意多點贊,復(fù)興之路建強國。
點滴之恩涌泉報,睦鄰友好多和諧。
“一帶一路”促發(fā)展,共同建設(shè)新世界。
70年彈指一揮間,以史為鑒譜新歌。 |